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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网王龙樱】光辉岁月|Fin

名字什么的最难取:

此文已完结。首发2015RS吧夏季征文活动。


 
 
 


是前面发过的《亲爱的儿子》的正文,不过剧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。


 
 
 


但故事的主旨没有变,关于失败与成长,关于一个无限光辉的人背后的挫折与努力。


 
 
 


祝阅读愉快。


 
 
 
 
 
 
 


《光辉岁月》

你的负担将变成礼物,你受的苦将照亮你的路。


 
 
 
 
 


[01]
球被回击过来,他刚想迈开脚步去接,右膝盖被步伐牵扯瞬间带来一阵剧痛,他脚下一顿,黄色小球就轻轻触到了白线内圈的地方,然后一路滚到墙角。


 
 
 


裁判一声哨响宣告比赛结束。


 
 
 


对面球场戴白色帽子的家伙欢呼起来,高举球拍,那模样仿佛已经赢得了大满贯。


越前龙马抬眸看了眼对面球场正在欢呼的人,伸手不耐烦地拉低了帽檐。
他走上前去与胜利者象征性地握了下手以表祝贺,再照例向裁判表示感谢。


 



做完这些动作,他快步走到休息区收拾好毛巾、球拍,顾不上膝盖的疼痛,挎上包,没有再多看一眼此时场内的人群,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球场。


 
 
 
 
 


教练托马斯从运动员包厢上下来,他是个德国人,身材高大,平常为人亲和,此时却面目凝重,匆匆在通道里走着,截住了准备离开的越前。
托马斯简短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,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严肃:“你马上跟我到赛会医生那去一趟。”


 


越前的帽子遮住了大部分脸,表情看不太真切。他没有多说什么,转头迈开步子朝医务室走去。


 
 
 
 
 


未到正午,气温却有突破记录之势,天空晴朗无云,烈日毫无忌惮地炙烤着这片土地。


 



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,托马斯反复比看着桌面上的一组报告,眉头皱得越来越紧。
越前将头仰靠在沙发上,手搭在额角,尽管他很努力地不去想刚刚医生说的话,可那些话语强势地盘踞在他的大脑里,提醒他摆在眼前的是多么不可忽略的事实。


 
 
 


败在澳网第二轮,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几乎很难有人会相信这是越前龙马的成绩。不是踌躇满志沾沾自喜失去求胜欲了,他所面对的,是一个令许多伟大球员都束手无策的敌人,如今它也开始追踪他的步伐了——伤痛。


 


其实早在上个赛季末打总决赛时,越前已对膝盖的伤痛有所察觉。但当时他赶着打完比赛回国参加桃城学长的婚礼,没有顾虑太多,匆匆吃了点消肿的药以为便会好。


 
 
 


刚才医生从他的膝盖中整整抽出两管积水,神情凝重地告诉他“这种状况绝对不能再打了”,他着实被吓了一跳。运动员身上出现小伤小痛是常事,从小到大他也习以为常,没想到竟埋下如此大的隐患。


 


在刚才结束的比赛中,受伤的膝盖已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。少见地连续请求了三次医疗暂停,却依然改变不了败势的来临。


 
 
 


越前坐直身子,想起身倒杯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。站起身时明显感到膝盖的吃力,医生已为他打了一针可里松消炎,可是效果并不见好,他已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无法轻松完成。他只好气恼地重新坐下来。


 


托马斯看见他的动作,从房间另一边的桌子旁走过来,手中握着几叠白纸,坐在了越前旁边。


 
 
 


“医生已经作出报告了,你的膝盖目前就是这个状况,如果不安排手术,恐怕到了红土赛季,你的腿已经废了。”他把那叠白纸递给越前,长话短说,明了直接地甩给了他一个方案。


 
 
 


“我知道。”


 
 
 


“医生说德国的康复手术做的最好,如果你同意,我们立刻安排去德国的行程。”
越前停止了翻报告的动作:“如果我同意手术,是不是接下来一年的比赛都要被取消?”


 
 
 


托马斯想了想,回答道:“这个不确定,因为现在赛季才刚刚开始,如果你能在法网前顺利恢复的话,那还能保证不缺席今年的四大满贯。即使法网的成绩不理想,还有温网、美网让你有机会回到之前的状态。”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我已经打电话向你的父母说明了状况,他们都支持你进行手术。”

听托马斯提到父母,越前不禁眉头一紧。


 



从17岁成为职业网球运动员至今,他在网坛摸爬滚打已有五年。五年间除却平常的报安和获胜的捷讯,他很少会向父母提及那些更为复杂的事情。不可否认有一部分是个性使然,他希望自己有能力独自去面对。而更直接的是,他不希望有人为他担心。


 



如今面对这样的事,若不能尽快解决,恐怕最担心的还是那些挂念他的人。


 
 
 


空调呼呼吹着,源源不断地将冷气填满整个房间。托马斯看着越前紧皱的眉,深吸一口气,他明白这会是一个坎,即使他们可以给予越前力所能及的帮助,最后的决定还是得由他来完成。


 
 
 


“越前,我们都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。但是你知道的,决定权仍在你手里。”


 
 
 


越前龙马将报告放在一旁,此时他没有戴帽子,无法拉低帽檐将面颊隐入阴影里。他只好双手捂住脸,努力理清纷杂无序的思绪。

手术有让他恢复的机会,但是也有相应而来的风险。再好的医生也会有失误的时候,加上术后的恢复时间与程度都是未知数,谁也无法给他确定的回答。是否手术了就真的会好,没有人知道。


 
 
 
 
 


可是他必须做出决定。


 



越前想起国中时他与前辈们一起闯进全国大赛,他作为最后一战的第三号单打出场,被幸村剥去五感在黑暗中迷失方向时,也是这样的感觉。


 



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,而他必须仅仅依靠自己做出抉择。


 
 
 


似乎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总是如此。


 
 
 


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酒红色头发的身影。他记得那是国中时的地区选拔赛,他被折断的拍子刺伤了眼睛,有个人急忙闯进正进行着比赛的球场,慌张地想拉他起来,立即进行救治。他大约快忘了之后的事,却异常清楚地记得那天飘扬的红色丝巾,和那个人焦急的神情。


 


这些东西汇集在一起,不可言喻地形成一个答案,逐渐在意识里清晰。


 
 
 


即便前路仍是未知,也终要踏上征途。


 
 
 


越前龙马抬起头,沉声给出他的答复。


 
 
 
 
 


[02]
积雪落满了树顶,偶有些树枝承受不住重压,“哗”的一下垂下腰来,积雪洒了满地。整个世界银装素裹。


 
 
 


龙崎刚从导师那回来,抱着一大沓资料,眉间有几分疲惫。论文的课题在她反复与老师商量后终于有了个明确的方向,接近期末,龙崎正为准备毕业论文忙得焦头烂额。 
 
她回到教室把资料装进背包,带上围巾和手套,将脸部裹起来,只露出眼睛。马路的积雪已被铲清,公交车也开始正常运行了。龙崎走到校门附近的车站,乘车离开校园。 
 
到达公寓已是傍晚。 
 
做交换生的第一年龙崎是寄宿在当地的一个家庭里,后来便搬了出来,与同为交换生的友纯杏子合租了一间公寓。杏子是个性格十分开朗的女生,热爱运动,用一位老师说过的话形容,就是“在跑步机上看讲义”的人。 
大约是因着彼此互补的性格,两人才成为了朋友。由于身在异国,这份友谊便显得更为珍贵。 


 
 
 


房间里开了地暖,暖气充盈了整间屋子。一踏进屋子,寒意瞬间被驱散无踪。

杏子比龙崎早些到家,已做好了晚餐。吃完饭后,按照“一人做饭,另一人洗碗”的原则,龙崎端着碗进了厨房,杏子则准备洗澡。


 
 
 


洗完碗已接近七点,龙崎赶忙打开电视,换到体育频道,正好赶上节目开始。

“樱乃好像对网球比赛颇有关注啊。”杏子从浴室出来,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,说话间走到客厅,然后舒舒服服地把自己丢进沙发。

“啊,因为奶奶是网球教练,从小对网球多有接触,所以比较感兴趣。”龙崎蹲着调试电视机的音量,回过头朝杏子吐吐舌头,“不过我是不擅长的啦。”

“唔…等天气暖了陪我去打打网球吧。”

“嗯,好呀。”调好音量,龙崎起身走到右侧的单人沙发旁坐下,开始聚精会神地看电视里播报的体育新闻。
正是有关澳网的消息。

屏幕上首先放出赛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录像,龙崎以为会是越前晋级第三轮的消息,却在屏幕下方字幕转换时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——“网坛实力新秀越前龙马澳网第二轮爆冷出局 因伤取消法网前的全部比赛”


 
 
 


越前龙马戴着象征性的白色鸭舌帽,与他的教练一同入场。当他坐下时,记者们的话筒“呼啦”一下都凑了过去。

龙崎无法控制自己已开始微微发抖的身体,刚才他从门口走到桌旁的短短几步,她分明看见了他贴在右膝盖上的几条黑色布带。

当有记者问到他的伤势程度以及准备前往何处治疗时,他只含糊其辞地回答说“伤势不算严重”,而对另一个问题则没有理睬。

龙崎咬紧嘴唇,牢牢盯着电视里表情淡漠的那个人,仿佛只要这样盯着他,他就可以说出真实的全部情况。这哪里是不算严重,如果只是小伤,以他的个性,怎会取消长达四个月的比赛?

杏子看着龙崎突然紧张起来的模样有些疑惑,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:“樱乃?樱乃?”

龙崎将视线收回来,朝杏子抱歉地笑笑:“啊抱歉,我只是有些意外,越前龙马竟然第二轮就出局了。”

“嗯确实有些意外…也真是可惜了,越前龙马这样有天赋的人,偏偏遇上伤痛。运动员都是吃青春饭的啊。”

画面转到优胜者的赛后采访,龙崎没有注意听那个人说了什么,总之是个刚出茅庐的新手,全然不及越前龙马的淡然。大约之后的比赛也没什么看下去的必要了,她现在满心满眼想着的只有越前。


学期结束在白花花的试卷汪洋中。

为了准备毕业论文,龙崎和杏子一致决定不回日本了,好好利用这个假期将需要的素材、文献整理出来。


 
 
 


打电话回去时龙崎教练明显有些失望,龙崎只好再三保证会照顾好自己,并等七月结束交换生生活后一定回去陪奶奶出门旅游。


 
 
 


同时也向青学的前辈们一一道了新年祝福,但没有任何人向她提到越前。大约是不愿让自己担心,那份昭然若揭的心情,除了他本人,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所察觉。

指尖划过通讯录里显示“越前龙马”的一栏,龙崎迟迟不敢按下通话键。两年生疏的联系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,也许他都忘了她,到时不仅会打扰他的康复,还会平添尴尬。

龙崎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他成长的助力。至少在他低谷之时可以伸出援手。但这个愿望似乎很难实现。


 


国中时她眼睁睁看着他受伤,冲击场内想拉他起来,却被裁判呵斥不该干扰比赛。而现在,除了与他的球迷一样通过电视得知消息,她什么也做不了。


 



慕尼黑的冬季总是格外漫长,虽已接近季末,因从小畏寒的体质,除却不得已时要去图书馆借书和买做饭的食材,龙崎一般都呆在公寓里学习。放假已有两周,龙崎借来的书也多数看完了。于是只好计划周六出门去一趟图书馆,还书顺便把需要的书借来。


 


“樱乃,能拜托你周六路过健身中心的时候,帮我取回我落在那的资料吗?我周六有额外的工作要做,无法抽出时间过去。拜托啦!”杏子坐在床上,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向龙崎说道。


 


“啊,健身中心吗…”龙崎歪头想了想,去图书馆的路正好是经过那的,“好的我知道了,包在我身上吧。”


 


周六一大早,龙崎便乘车前往健身中心。这是这片社区里最大的健身场地,健身器材齐全,设备一流,吸引了许多人前去运动健身。所以虽然时间尚早,龙崎到达的时候,已有不少人开始准备活动了。

龙崎简短地向柜台前的金发女孩说明了情况,很快便得到了杏子遗漏的资料,还用袋子装的好好的。她向金发女孩道了谢,走到门口准备推门而出时,有一句话正巧落进了她的耳朵里。

手中的书本“啪”的一下落在了地上。

她想转过身去,可双腿却似被灌满了铅,动弹不得。
仿佛中了魔咒。


 




 
 
 


而这一切只因为他的一声—— 
“龙崎。”  


 




 


[03]
前几天还在南半球经历酷暑恼人的夏季,转眼间飞到慕尼黑,已是素雪漫天的寒冬了。

越前没有带多少御寒的衣服,原本是打算澳网结束后回日本过完新年再来欧洲训练的,因中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,也没来得及仔细准备。

托马斯联系好了医院和公寓,刚把行李放好,立刻出门为越前添置衣物去了。

越前龙马坐在公寓的床上,房间没有开灯,光线阴暗,像极了他此刻的心。


手术很成功,越前在医院待了三天便出了院,出院时还拄着拐杖。

回公寓时途经一个街头网球场,越前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去过,不过很快就掠过了。

托马斯拍拍他的肩膀:“很快就可以恢复了,相信我,你终有一天会重新回到那里去。”


 




 


因为刚做完手术腿不方便动,开始训练时只能练上肢。

越前像从深水里浮上来一般,大口喘着气。体能教练凯恩为他制定了一系列康复计划,这对目前的他来说非常重要,手术期间因缺乏锻炼萎缩的肌肉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可重新恢复。

凯恩也是越前团队里的一员,平常比赛不用跟在球员身边,只有训练期间或特殊情况才需要。越前做完手术后他立刻从祖国飞来慕尼黑,帮助他恢复。

托马斯为越前料理完了大部分琐碎的事情后,回家陪家人过新年去了。越前对此毫无异议,难得回来一次,也是应该的。经纪人那边也推掉了所有采访和广告,按照越前的意思,他现在只想要一个安静稳定的恢复环境。

手术结束后一星期回医院拆线,医生说再拄一星期拐杖便可以自己走了。


 




 
 
 


等到他终于丢掉拐杖,慕尼黑的冬天已渐渐接近尾声,天气开始逐渐回暖。

右腿仍有些吃痛,用力过大会立刻感到不舒服。越前只好跛着脚,每日在公寓与训练场间往返。

伦子和南次郎从日本飞来看他。伦子每天在公寓为越前做营养餐,南次郎也积极与教练沟通,将康复计划落到实处。越前明白父母的担心,默默感恩的同时也在心里坚定了不向伤痛屈服的决心。

再过了两个星期,慕尼黑的春天已经来临,积雪渐渐消融,有草芽从土里冒出头来。越前终于能开始进行训练了。

也是在那日,他遇见了龙崎。


越前按与凯恩约好的时间前往健身中心,凯恩有事来迟,他就按以往的步骤开始锻炼。

做完基本的上肢锻炼后,越前发现由于出门过早竟忘了带水瓶。于是他只好起身去中心的商场买了一瓶矿泉水。


之后他便看到了龙崎。

女孩穿着一条连衣裙,围着围巾,头发束起来,在发尾轻轻挽了一个结。那般娴静美好。

龙崎似乎有什么事正在向前台小姐说明,她与人说话的样子和以前无差,很认真并且温柔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,仔细地听着,遇到问题会轻轻嗯一声作为回应。不过似乎与他说话情况就大有不同,她都是低着头,支吾着言语,还经常红了脸颊。

实际上他们已有两年未见,越前只知两年前龙崎作为东大的交换生来到慕尼黑,除此之外便再无消息。

高二时离开日本正视开始职业网球运动员生涯时,他们之间还有过邮件往来。后来随着他的成绩渐渐上升,赛程越来越多,便连这本就不算频繁的联系也渐渐断了。

关于叫“龙崎樱乃”的女孩的种种,随时光被封存入记忆的匣子里,他以为自己是忘记了,却总会在不经意时想起。


 


在开始选择是否来德国手术还犹豫不决的时候,越前突然想起国中那场球赛,他受伤后龙崎的举动。

她是那样地,不希望他受伤。


印象里她并不是个十分出色的人。

路痴,运动神经不太好,国文十分好数学却有些瑕疵…

不过高中时她凭着努力还报了竞赛班,硬是把原来的短板变成了强项。

表面上是柔弱的,骨子里却不服输。

其实他挺佩服龙崎的,她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人以最大的惊喜。平日默默无闻,关键时总会一鸣惊人。

相比自己,虽从小被夸天赋异禀,但别人不知道,那是他将同龄的孩子拿去聚会、玩耍的时间用来练习网球,才会有那般骄人的成绩。

越前龙马并不确信,自己除了网球外还能在别的领域做的出彩。所以如果失去了网球,他还有什么呢。

如今虽已可以进行训练,但之后仍有更大的困难等着他。他不愿意想,不代表心里不存有一丝恐惧。


在看见龙崎的一瞬,越前脑海里恍然响起许多年她在机场说的那句“全世界所有国家的第一”。

他一直记着这句话,也从不认为这是遥不可及的目标。不甘心的是明明离它是那样的近了,却被伤痛狠狠折伤了羽翼。


 
 
 


不甘心。


 



他突然好想再听龙崎说出那句话。不是懦弱了退缩了,只是像孤单漂浮许久的船,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共踏征途。


 


于是脚步情不自禁地迈向了她的方向,在他还未思虑清楚前她的名字已脱口而出。 


 
 
 


[04]
从健身中心出来后下起了小雨,龙崎拿出背包里的伞递给越前。男生正想大步迈开装作没有看到,却被龙崎拉住:“淋雨是会感冒的,即使龙马君是运动员也不能例外。”

越前低头对上她的眼睛,无奈地叹口气,接过伞,朝龙崎走近一些,偏头对她说道:“走吧。”


出去吃早点是越前的主意。

越前站在公交站液晶屏幕前看上面滚动的列车时刻表,如今他早已不是国中时的那个小不点了,龙崎站在他身旁,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,她要稍稍抬头才能看到男生好看的侧脸、高挺的鼻梁和因长期在户外运动而变得有些黝黑的肤色。

“坐第九路公交线,两站便能到。”
“龙马君经常来慕尼黑吗?”
“第一次来,是托马斯告诉我那家店味道不错。”越前顿了顿,“他是我的教练,是德国人。”

车上人不多,越前大步走到车厢后座,挑了一个两人座位,等龙崎跟上入座里位,才不慌不忙地坐下。

到站后还要走一段路。越前走在龙崎右边,将她与马路隔开。

“到了。”

龙崎看着面前的店,微微愣神。

这不是日料店吗…?龙马君在德国带她来日料店……

“怎么了,龙崎?”

“啊,没什么,我们进去吧。”


 
 
 


店内顾客稀少,一位亚洲脸孔的中年女人穿着和服坐在靠近门的前台里边,朝他们颔首微笑。

倒是真像回到了东京。

越前把菜单递给龙崎,示意她点餐。龙崎摇摇头,“还是按龙马君的口味来吧。我都行的。”
他也没有再争让,点了一份茶碗蒸,一碗米饭和两份银鳕鱼片。

侍者为他们倒好了茶,茶水蒸腾出丝丝雾气。


 




 


龙崎回想着刚才短短的徒步,他的膝伤似乎并不太严重。

从越前在健身房主动叫住她开始,他对自己的伤只字未提。但龙崎仍放不下心,正当她纠结着如何开口时,越前提前出了声:“龙崎,你是想问我的伤吗?”

她征愣。龙崎没想到越前会主动开口。

他把走路时戴着的帽子摘了下来,墨绿色的发丝不似平日那般不安分地翘着,而是柔和地贴在额角。

“已经做完手术进入复健期了。”

“真…真的吗龙马君?!我还以为…以为会非常严重…”一直悬着的心被他的一句话安抚,龙崎一时不知怎么表达她的欢欣。

“嗯。”

“这真是太好了…”龙崎抬手捂住嘴,语气里带上了丝丝哭腔。

越前龙马静静注视着她,将她的动作与神情尽收眼底。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有把后一句话说出口。

不一会儿,早餐先后上齐。越前举起筷子,示意龙崎,“吃吧。”

龙崎再度一愣。

她本以为再见越前,会是在某个大师赛甚至大满贯的比赛上,她作为观众混在他的无数粉丝中,看完他的一场精彩球赛;又或者是在医院,她看到坐在床上的越前,被伤痛束缚,心中充满悲戚。

不管哪一种,她都离他是那样的远,不是站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人,他在有需要的时刻第一个想起的也不会是她。

而现在,他们坐在异国的一个小小居酒屋里,他点了他数十年来一直喜欢的食物,他们面对面坐着,他不再是光环无限的王者,而是她的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,向她平静地叙述不相见的这些日子里的风雨与辉煌。

想到这龙崎几乎要落泪了。

她抽抽鼻子,快速眨眨眼睛,龙马君的伤痛无大碍,这是应该高兴的事,不应该哭的。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,要以最开心的样子面对他啊。于是她拾起筷子准备夹起鳕鱼片,在抬眼的一瞬与越前的目光对上。他竟是一直在看着她。


 


龙崎感觉面颊上的温度在迅速升高,慌忙地将目光移向别处。


 
 
 


然后她听见他说:“龙崎,周一来看我训练吧。”

似乎是怕对方不愿意,又轻轻加上一句:“好吗?”

夹着鳕鱼片的手一抖,鱼片落进盛酱油的碟子里,溅出几滴落在桌上。

她惊呼一声赶紧放下筷子拿出包里的纸巾去擦,等她做完这些动作,越前已低下头去专心吃他的早餐了,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
于是龙崎也只好收起话头,但她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越前问她这句话的意思。他一直以来皆如此,能把所有事情做的理所当然,即使经年未见也能淡定如常地说出这般的话,仿佛他们之间隔的那些年只是幻影。

可如果真是这般,她又何苦为怯于开口的情感烦恼,何苦为他们之间的距离神伤。她至今仍未了解,他到底将她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。


 
 
 


越前偶尔抬头问一下龙崎在德国的生活,也说说自己过去的比赛情况。说龙崎没察觉到越前的变化是假的。以往他们相处时他从来不会主动找话题,一直是她费尽心思活跃气氛,然后换来他不咸不淡的几句回应。


 
 
 


结账时越前二话不说先买了单,雨仍在下,他先一步出门为龙崎撑好伞。

龙崎关上拉门走到伞下,“谢谢龙马君请我吃这顿早餐。”

越前淡淡嗯了一声作为回应。

正当龙崎又低下头准备迈开脚步时,越前又开口了。

“龙崎,我刚刚问你的话,你想好了吗?”


 




 
 
 


她猛地抬头。

虽然带上了帽子,但似乎是特意为了让龙崎看到自己的表情而侧着头,认真地看着她,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人。


 



不禁鼻尖一酸。

明明应该想到即将毕业还有论文等等一系列的事情没做,应该委婉地拒绝的,但如果能就此贴近他的生活,帮助他走出低谷,那该有多好。

于是她第一次大胆地对上了他的目光,声音里也带上了微微的轻颤。大概是因为执念。


 
 
 


“好。” 


 




 


[05]
龙崎原本计划着去健身中心拿了资料后去图书馆自习,中午再与杏子到附近的餐厅就餐。后来因与越前去吃了料理,去图书馆的时间稍晚了些,直到十二点半龙崎才赶到与杏子说好的餐厅。

杏子坐在靠窗的座位,视线不断在门口与窗外马路间来回扫视,直到终于看到龙崎出现在视野里,她赶紧伸直手臂朝龙崎挥手。

龙崎一边喘气一边拉开椅子:“呼…抱歉抱歉,有事来晚了。”

杏子表示不解:“怎么啦?路上堵车了?”

龙崎将背包放到另一边无人的座位上:“唔…在健身中心遇到了一个朋友,和他一起去吃了早餐,然后花了点时间,去图书馆就晚了…”

杏子抓住了龙崎话中的重点:“朋友?什么朋友?”

龙崎心下一惊,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将事实和盘托出:“嗯,就是…越前龙马。”

然后不出意料地看见杏子惊讶地瞪大了眼:“越前龙马?!就是那个最近受了伤的越前龙马?”

“嗯,是他。”

杏子想起龙崎知晓越前龙马受伤后的反应,心中恍然大悟。

“原来你们认识啊,怪不得当时…”杏子瞟到龙崎羞赧的表情后赶紧打住话头,换了另一个方向,“这么说,他来慕尼黑治疗了?”

“嗯,龙马君说他已经做完手术进入复健期了。”

“唉真的啊,那要恭喜他啊。啊对了,说起这个…”杏子说着低头去拿她的手机,“我昨天上网时看到了这个。”

她注视了龙崎好一会儿,才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将手机递给龙崎,“你看看吧。”


 


龙崎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,划亮屏幕。那是一篇体育报道,关于越前龙马的。标题是“网球王子陷入低谷,放弃对梦想的追逐”。

龙崎不禁皱眉,手指轻划屏幕往下看。文章的内容大致为总结了越前龙马从出道至今取得的成就,再来“恰到好处”地讽刺一下越前龙马踌躇满志,无毅力无恒心。


 


“杏子,这是……”

“嗯,整篇胡言乱语的报道。”杏子拿回手机,“我给你看是想给你打个预防针,无论什么界都是这样,你失败了就会有人捏造出无中生有的东西来诋毁你。”杏子顿了顿,“还有,如果你的朋友看到了,让他放宽心吧。”

龙崎听后愣了愣,“谢谢你,杏子。不过不用担心,我想龙马君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。”

话是这么说,实际上龙崎心里并不能确定越前是否能淡然面对这些恶意的言语。她摇摇头,打算还是先吃了这顿午饭再想其他事情。


周一龙崎与杏子打好招呼,按照与越前约定的时间前往健身中心。越前说那是他目前的训练基地,往后的训练都将在那里进行。

龙崎小心翼翼地拎着保温饭盒,里面装着她熬了一个晚上的骨头汤,还有越前喜欢吃的茶碗蒸。

昨天吃完午饭后龙崎特意去超级市场买了几根排骨,虽然没有早上卖的新鲜,不过她另外加了其他的补品,应该能保证营养的。

已是三月,慕尼黑的春天携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姗姗而来。一路上都能闻到一股淡淡花香。心情真的会影响人吧,龙崎前几日还觉得天气寒冷,今日却感受到了春日暖洋洋的气息。


 
 
 


由于陪着杏子来过几次,龙崎对这个中心也算轻车熟路了。来到德国后她的路痴毛病改了不少,当所有一切只能靠自己的时候,你会被逼的不得不变的强大。

她转了一圈,也没有看见越前的身影。大概是昨日训练太累起晚了吧。龙崎寻思着,在一楼大厅找了个座位坐下,大约等个十来分钟,越前就会来了。

半个小时后,越前仍迟迟未出现。龙崎有点担心了,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?她握着手机思索了一下,最后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
关机了。

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再等一下吧,又有另一个声音跟她说去找找他。越前绝不是路痴,一个成年男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,但龙崎总觉得他一定出了什么事,或者陷入了什么麻烦。


 
 
 


那个愿望又在她心里升起。

喜欢上一个耀眼的人,纵使有时会伤心,龙崎依旧觉得这是她的幸运。如若那份光芒里也能有她的一束,那该多好。如若她也能成为他的依靠,至少能给予他仅一份的帮助,也是好的。

她是真的想,看着他一步步青云直上,到达巅峰。


这个愿望很快转化成了有力的行动。龙崎将保温饭盒寄放在前台,背起包匆匆离开健身中心。


越前的公寓离中心不算远,龙崎没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路。

她远远地便看见了那栋楼房,并且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围在大门口,大部分都带着摄像机。

龙崎脚步一顿,是记者吗?

如果她这样贸然冲进去恐怕只会给越前带来更大的困扰。心中大约也有了答案,越前是被想采访报道他的记者围住了。

龙崎想起杏子给她看的那篇报道,心里登时充满厌恶之情。

她望了一眼公寓门口的人群架势,大概龙马君今天的计划都会被打乱吧。

而那些人,又有多少人是怀着异心,想来看一眼越前龙马受伤后的落魄模样,再对他大加嘲讽的呢?


 



她实在想不通,为什么风光之时可以捧得比天高,低谷之时同样可以不讲任何情分地嘲讽、挖苦?

龙崎眼前浮现出每次发布会上越前淡漠的神情。大约他早已明晓那横竖一张嘴所能衍生的是是非非吧。所以才那样冷着脸,把所有情绪藏起来,看起来游刃有余,可又有谁知他心里不曾难过?

意识到这一点让她的心蓦地被抽紧。

她以为荣耀无限,才华出众就是他了——其实首当其冲承受诘难,需要独自面对所有问题的人,也是他啊。

可是他从来不说。

龙崎还未来德国的那几年,每次越前回日本,青学大家举行聚会,他被前辈们称赞、调侃,说的尽是他取得的光辉成就,她以为这就是他的全部了,在为他回来而开心的同时,也不能避免地为她以为的他们之间的距离黯然神伤。

她竟从未想过,社会上的那些暗流深涌,他那样深陷其中,也不肯让任何人担心。


龙崎没有再去越前的公寓,而是又去了一次市场买煲汤的食材。她想这一次,无论怎么样,她都要在某些方面对他有所帮助,与他共同颠覆失落的低谷。


 
 
 


直到晚上,越前才给她打来电话。

电话里他的语气有些着急,“抱歉龙崎,今天突然有好多记者过来,我干脆就关机了。所以没有接到你的电话,抱歉。”

龙崎站在阳台上,刚下过一场雨的天空被雨水洗刷的格外明亮,数颗闪着星光的星子点缀在她头顶苍穹之上。

她听着越前柔声说出抱歉,不可抑制地鼻尖一酸。

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她自己了,而是切切实实为了他。

“龙马君,你看到天上的北极星了吗?”龙崎抬头望向闪烁在遥远北方天际的那颗辰星。

“北极星?”电话那头先是一阵脚步声,再是拉开拉门的声音。

“嗯,看到了。”

“你还记得国中时老师讲过,北极星的位置稳定,不常变化,所以给人的感觉是忠诚与坚定。”龙崎想象着此时也在仰头观望星空的那个人,眸子里泛起点点星光,“如果龙马君失去方向了,抬头看它一眼,相信北极星一定能指引你找到正确的方向。它一直在那。”

我也会像北极星一样,无论你是否能感知,永远支持你,绝不会改变。


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,嘴角却不禁上扬,柔声应道:“嗯。”

龙崎压下喉咙里涌上的酸涩,“龙马君,我熬了骨头汤,明天带给你吃。”

他的笑意更盛了,白天的不悦统统消失不见,心里有一块地方正被温柔的情谊悄然胀满。

“好。”


 
 
 


[06]
准备开始训练那天整整下了一天的雨让越前的膝伤复发了。

痛来如山倒,他只好暂停了当天的训练,下午赶去医院打了一针。医生说按目前的情况,恢复腿部训练的时间得往后拖延几天了。越前即使心里着急,也只能遵从医嘱。

托马斯结束了他的短假回来接手南次郎的工作。临出发时伦子坚持不让越前去机场送他们,只在公寓门口匆匆道别。

周一一大早,记者们像约好了一样,全部聚集在公寓门口,他的手机也几乎要被打爆了,无奈之下只好关机。出门是不可以了,越前只担心龙崎会因他迟迟未出现而赶来公寓,一不小心就会把她也卷进来,这是越前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。

好事多磨。

等到医生终于同意他进行训练,又是七天过去。龙崎在忙着毕业事宜的同时,坚持每天为越前送汤。早上送过去,然后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一会儿,再去图书馆学习,中午回家时顺便把饭盒带回去。杏子都不禁打趣,现在龙崎的生活也变成“家—健身中心—图书馆”三点一线了。


越前撕掉贴在膝盖上的布带,试着将重心移到右腿上。他惊喜地发现疼痛似乎有所减少了。

凯恩拿着计划表走向他:“越前,计划会很枯燥,开始时你可能还会感到非常不适。”

越前弯腰去拿包里的毛巾,然后直起身子看着凯恩,眸子里神采奕奕:“那就开始吧。”


可是他很快便感觉到了凯恩所说的不适。

左腿很轻松就能完成的动作,右腿做起来却非常吃力。他觉得自己像个极度不协调的玩偶,左腿很正常,右腿的零件却出了问题,动起来十分可笑。

结果做完二十个伸展,越前已是满头大汗。

凯恩将毛巾递给他:“耐心点,越前。没有关系,可以再试一次。”


 
 
 
 
 


凯恩为他制作了满满当当的计划表,他每日重复着相同的训练课程,每隔五天还要去医院打一针,可他不仅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变化,焦躁的情绪反而越积越多。

本应是旱季的春天,雨却意外地连续下了好多天,有时膝伤会复发,这更让他不安、易怒,甚至开始对日复一日的训练感到厌烦。

枯燥的训练更让越前想念在球场上肆意跑动,挥拍击球的感觉。每每路过街头网球场,他都忍不住驻足观望一会儿。他就像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野兽,无比向往自由的生活,却无力冲破束缚。

糟糕的情绪如潮水般而来,他不想,也无力去控制。


 


到底能不能好?如果真的恢复不了,他该怎样度过往后的生活?

前段时间被他强压下去的念想又一次浮现了出来。他发现每艰难完成一组动作,他都忍不住问自己一遍。这个问题像一个毒虫,一点点蚕食掉他对未来的信心。


有天龙崎陪越前去医院打针,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,越前突然问她。

“龙崎,我是不是很傻?这样拼命地去争取,最后落得一身伤痛,什么也没得到…”

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,垂着眼,声音嘶哑。

龙崎好想说些鼓励的话,可那一刻,她发觉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他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
难过的日子就像连绵不断的雨,湿腻腻的,想赶走又赶不走,赖在身上惹得一身不快。

龙崎的假期快要结束了。她尽力地多挤出时间去陪他,陪他出去散步,陪他看街头网球比赛,与他聊以前的日子。


 
 
 


开学前最后一天,龙崎去训练场看他。

越前正好在做蹲起动作。


 
 
 
 
 


他搭着扶杆,试图再蹲低一点,可是那条做了手术的右腿仿佛上了发条的玩具,颤抖得不停,进而使得他全身都跟着发抖。

越前“霍”地站了起来。手仍搭在扶杆上,头深深地低下去,汗水已将背心全部浸湿,而他保持着这个动作,很久很久不说话。


 
 
 


训练结束后越前送龙崎回公寓。一路上龙崎脑海里盘踞不去的是他低着头沉默的画面。 
 
她想着他每天就是在这样挥汗如雨的训练中度过,奉献自己所有的青春,最后落得一身伤痛。却还要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,承受世人的赞誉或诋毁。 
 
龙崎停下了脚步,望着前面的人朝前走去的背影。 
 
越前发现身旁突然没人了,转身看去,龙崎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,低着头,路灯有些暗,她的表情隐在阴影里。他清楚地看到了女孩微微发颤的肩膀。 
 
他唤她:“龙崎?” 
 
龙崎没有回应。越前正准备抬脚走过去,可在听到她的声音的一霎,他不禁停下了脚步。 
 


 


“龙马君知道吗,我来慕尼黑已经两年了。其实,竞争来慕尼黑的人有很多,我本来也没有信心。”

她的背后是昏黄的路灯,她的声音轻轻在无人的街道中响起,带着嘶哑的鼻音,仿佛隔着厚重绵远的时光传来。

“后来我想到,每年的网球赛事有接近两个月是在欧洲举行的,而慕尼黑就在欧洲。如果我能因此多见你几面,那该多好。”

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,颊边是清晰的泪痕。

“所以我报名了。我开始学习德文,准备论文、申请材料。这过程好难,真的好难!”

她轻轻发出一声呜咽。

“可是,每当我想到,龙马君一定和我一样,在为目标努力,那我一定要试试看!后来我做到了,我真的来到了这里。

“从认识龙马君的时候开始,我就把你当作前进的方向,因为在你身上,我看到了很多我所不具备的优点。我认识的龙马君永远都很自信,永远,不会失去他的信心!

“我知道,龙马君很难受…但是,青学的前辈们,越前叔叔和阿姨,龙马君的粉丝们……不管什么时刻,他们都支持你,不管你成功或失败,就像北极星一样…”

她大力地抽了抽鼻子。

“龙马君记得国中时的那个‘全国第一’吗?全国第一,全世界所有国家的第一,我相信越前龙马一定能做到的!”


这是龙崎樱乃这辈子,在越前龙马面前,说过的最长的话。

最后一句几乎是吼了出来。龙崎樱乃蹲下身,捂住脸,放声痛哭。


 
 
 


越前龙马怔怔地站在原地,睁大眼睛望着龙崎,听她流着泪讲完这番话。


---那是人生里最迷茫无助的时段,像回家的这条漫长昏暗的路,仿佛望不见尽头。

可是在那个傍晚,他听到了一番话,令他觉得所有一切都敞亮。


 


他走近她,蹲下来,将她紧紧抱在怀里。

衣服很快被浸湿了,越前龙马不自觉地伸手摸摸脸颊,发现其实他也哭了。

他微微开口,声音里是异常清晰的哽咽。


 
 
 


—“龙崎。” 


 


—“谢谢。”


 
 
 


这不会是最后的时刻。

所有辉煌的经历,皆由跌落最深的低谷开始。 


 
 
 


[07]
进入五月,阳光照耀大地,绿叶涌出树枝,夏日来临,一切欣欣向荣。

越前结束了在慕尼黑为期三个月的康复训练。康复后的第一场比赛,便是五月底的法网。

龙崎的学业还要持续到七月,越前怕打扰到她,只在离开前向她发了一条简讯。


五月巴黎西部的蒙特高地上,全世界所有优秀的网球选手将聚集在此,展开红土赛季落幕之战的角逐。

越前龙马记得小时候父亲跟他说过,网球是一项孤独的运动。

很多很多次,当他深陷囹圄,被对手频频进攻拉开比分却找不到应对方法,没有人可以给他建议,他都会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感。

这一次,当越前龙马终于回到熟悉的球场,周围是观众热情的欢呼,曾一度萦绕心头的紧张和孤独感随着他走出低谷而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自信。

他高举球拍,仿佛王者归来。


 




 
 
 


越前龙马最后闯进法网十六强。这个成绩不算出色,却是他竞技状态回升的最好体现。

紧接着六月的温网,他更近一步,闯入八强。

裁判宣告比赛结束时,半年前的失落、愤懑尽数消失了,他突然觉得其实输赢并不那么重要了,只要他还在站在这,便有无数可能。


温网结束后的最后一个公开赛——美网,是越前最擅长的硬地球场赛。

去美国前有两到三周的调整时间,越前回了一趟日本。

青学前辈没有为他举行宴会,而是一一换上球服,拿起许久未碰的球拍,回到球场。

高中后青学网球部的众人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,唯有越前,带着所有人的梦想,继续在网球这条道路上前进。

如今再次相会在球场,只为了助他走出低谷,成就更伟大的辉煌。


 
 
 


九月份美洲刺目的阳光下,越前不负众望,成功闯入四强。

龙崎收到他发来的捷迅时,已回到日本,拿去学生的标签,步入下一段全新的人生。


十月已转入秋季,天气渐渐凉了。越前龙马参加了在东京举行的比赛,想趁着回国见一次自慕尼黑分别以后已接近半年未见的龙崎。

他的赛程安排在抵达东京的第三天。将行李拎回家后,越前特意向托马斯请了半天的假,与龙崎约好在青学附近见面。

那天刚好家里的车被南次郎开走了,越前为了不迟到,只好拦了辆taxi前往。

半路上接到龙崎的电话,她告诉越前自己因工作上的事被留下了,现在正在赶过去,但会迟到一些时间,十分抱歉。

越前倒是不在意:“那我现在去接你。”

向司机解释清楚后调转方向,一路上越前也没有想挂电话,他一边听着龙崎讲她迈入社会的生活,一边打量着这些年来东京的变化。

正好路过他将要进行比赛的场地,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是澳网的宣传照片。罗德•拉维尔中心球场在照片中央,在澳洲明媚阳光的照耀下,显得那样迷人宏大。年初时他在那里摔倒,如今他已走出低谷,曾经失落之地的荣耀,成为他现在最渴望得到的果实。


 




 


他情不自禁地问出声。


 
 
 


“龙崎,如果我进入澳网的决赛,你愿意来看吗?” 
 
“唉!如果…如果龙马君乐意的话,我当然愿意了。” 
 
话音刚落,越前便看见不远处有个人正朝他的方向走来。凭着良好的视力,他发现那就是龙崎。 
 
他不由得一怔。耳边的听筒里还萦绕着她的声音。 
 
车很快掠过了龙崎,越前能清晰地看到她被风扬起的刘海。 
 
他双手撑在车窗上,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龙崎越来越远。 
 
“司机,停一下,停一下!” 
 
龙崎吓了一跳:“怎么了龙马君,停什么?” 
 
随后却是一阵沉默。 
 
龙崎握着手机不敢吭声,思忖着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。 
 
越前龙马拿着手机的手垂在一侧,目光怔怔地望着远处的人。她还在慢慢地向前走。 
 
 
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,似乎已经挂断了。 
 
正当她想开口问一声,壮实的手臂牢牢抱住了她。他把头埋在她大衣的领子里,吐息温热。 
 
——“龙崎。” 
 
龙崎被背后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大跳,听清声音后好久才轻轻出声:“龙…龙马君?” 


 
 
 
 
 


他抱得更紧了。

——“以后,都一起走吧。”


 
 
 


[08]
许多年后,当有人问起曾巅峰一时,成为一个时代传奇的越前龙马,人生中哪段时光最为珍贵。

老人坐在藤椅上,手指轻轻敲着扶手,饱经岁月洗涤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。

他答道:大约是二十出头的时候,受伤痛困扰,屡屡受挫。他以为一切皆黯淡了,却有一个人,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旁,与他共同颠覆低谷。

已到暮年的龙崎从房间里出来,恰巧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——“这是失败的时刻,也是最光荣的时刻。”
——“她陪我走过。”

眼中翻涌起泪花,她绕到他身前,下一刻,两双长满皱纹的手紧紧相握。


人生总有一些时刻,跌落低谷,饱受质疑,心情灰暗。

当你无法拿出勇气去面对,请别慌张,请相信,就像雨过天晴,低谷后大多会是绝地反弹。

生活不会没有挫折,正因为看过月未圆的缺撼,当月圆之时的美满到来,才会更为珍惜。


人生的路的还很长,请让我陪你,一路高歌。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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